“教会的人已经接手他们家族的事情了，听说他们家族一百二十多名成员无一幸存。”塞德利茨的叉子微微抖动，仿佛她也被这种事情弄糊涂一样，“居然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干出这种事情，你觉得会有谁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林曦瑙说，“据我所知您在国内唯一的宿敌已经被击败，不具备有一夜灭族的能力。”
林曦瑙其实压根就没了解宫廷政斗，他本就不需要在这上面进行站队，许多贵族他都接触过，至少他自己觉得可以做到不得罪这些人。
而且就像之前的刺杀也是没头没脑的，阿卡塞特他们拷打到现在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塞德利茨点头，她感受得到林曦瑙说的是真话。
“你吃过虾吗？”塞德利茨突然问道。
“当然吃过，但是我们之间吃的方式可能有所不同。”
“我都是把虾的头给剥掉，然后撤下它的外壳，再把它背后的线与下面的尾巴给拔出。”
“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了？”林曦瑙忽然感到一阵不安。
“艾伯戈家族的其中一个受害者，那个唯一和你接触过的酒吧老板，他的头连同脊椎被扯了出来，皮也被扒了，这是教廷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。”塞德利茨说，“他的大部分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，其他人虽然被拆的七零八落，但是总能把尸块找回拼好，只有他找不到自己的身体。”
林曦瑙差点把自己午饭给吐出来。
“这么残暴？”
“是这样的。”塞德利茨说，“我倒还好，至少刚封出去的封地又有合适的理由收回了，但是无论如何，自己领地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，我必须要把它调查清楚。”
说完，塞德利茨的眼神瞟向林曦瑙，嘴角也开始微微上扬。
“先说一下，我只是个商人。”林曦瑙一下就看懂了塞德利茨想做什么，“我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调查这破事，再怎么也是让玛戈他们去调查吧。”
“你和阿卡塞特很熟悉，她接手了这个案子。”塞德利茨说，“看在我们的友谊上。”
“我从来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友谊。”林曦瑙这么想着，但没有说出口。毕竟他感觉自己更像是被塞德利茨关进笼中的宠物。
俗话说，距离产生美。当林曦瑙与塞德利茨近距离接触后，发现她并不比阿卡塞特更好相处。伴君如伴虎，现在林曦瑙就能体会得到这种感觉。
“那我去那个地方跑一趟？”林曦瑙半开玩笑地说，“有犒赏吗？”
“你也找我要犒赏？”塞德利茨面有不悦。
“开玩笑得啦。”林曦瑙没有兴致吃下去，因为他对艾伯戈家族的遭遇开始好奇起来，或许是命运的指引，他对这个莫名的案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，“我只是在想，当我们行事的时候，是否已经缔造了我们未来的报应。”
“他们一家来的快，去的也快。”塞德利茨感慨道，“他们族长才刚刚被晋升为侯爵，居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不测，第一年俸禄都没有发到手呢。”
——
林曦瑙抵达时，现场的看客们已经散去。
空气中回荡着足以掩盖血腥味的鱼腥味。许多市民都在自己的屋内点起了灯，歌唱着《颂词》，好像这样就不会被某种邪祟盯上。
流浪汉们卷缩在他们的摊位上，或者挤在帐篷里。用恐惧的目光看着那些银光闪闪的圣殿骑士。
林曦瑙对这些人的现状漠不关心，他将手背在身后，好像这里是他的领地一样。玛戈提着斧头和盾牌，他和伦道尔步兵们全副武装地跟在他们悠闲的主人身后，上膛的声音早就响过了。
“朋友，好久不见，甚是想念啊。”阿卡塞特张开双手，看似想要拥抱林曦瑙，“这可真有趣，五花八门的死法，凶手绝不挑食，老人孩子一个都没放过。连我都被震撼到了，你说，这是怎么回事呢？”
“我又怎知道了？”林曦瑙瞥了一眼阿卡塞特，他只是想要来看那个倒霉蛋——被肢解得只剩下头的倒霉蛋。
“里面……很不舒服。”这是尤里曾在说话，他是圣殿骑士第三连成员。他的身上全是死者的血迹，他刚刚无意间踩到了血泊，“到处都是艾伯戈家族，他们真的‘肝脑涂地’了。”
玛戈和其他伦道尔步兵对视了一下，发出了晃荡的笑声。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圣殿骑士这种超级武士露出这种窘态。
“你最好管管你手下的走狗。”阿卡塞特能听到这些伦道尔人的嘲谑意味，她表情还是和颜悦色，只是语句变得急剧威胁。
“我也是狗，我都管不住他们，他们只听选帝侯本人的命令。”林曦瑙说，“我想进酒吧看看。”
“请。”
半响之后，玛戈他们都被吓出来了，这些伦道尔步兵作鸟兽散。林曦瑙戴着手套，仔细地端详着散步四周的“艾伯戈”。他们现在在后厨，这里黑暗环绕，没有光明。除了那些被反复强调过的发臭物，就是散落一地的餐具和蔬菜。
很明显，这些倒霉蛋被异常凶猛的东西扯断了，这是林曦瑙所能找到的最好形容。在把他们扯断后，也许又在地上摔来摔去。
但是，一个饰品却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“你发现了什么吗？”阿卡塞特和林曦瑙一样，她对于这些血肉模糊的东西就没有什么概念。
“麻烦你帮我个小忙。”林曦瑙说，“把蜡烛举低一点，这样昏暗的光线，我看不清。”
阿卡塞特把蜡烛举高，让光线足以照亮林曦瑙手中拿起的饰品。
这饰品是一尊小雕像，上面镌刻着一尊怪异的神祗，最底下写着林曦瑙不认识的单词。
“深池。”阿卡塞特轻声念出。
蜡烛的火焰也闪烁了一下。
“深池？”林曦瑙没听懂。
“深渊与绝望之主的领域，世间弃子的最终归宿。”阿卡塞特简单介绍着，“据说只有绝望自弃者会流落到那个真正的地狱去。在那片领域，连光都无法逃离。”
“这东西算是证物和线索吧？”
“是，也有可能不是。”阿卡塞特说，“你觉得选帝侯知道他们信仰深渊吗？”
“我觉得她不知道。”林曦瑙说，“不然她不会如此心安理得。”
“可我看她留着的山德鲁人都在信仰无罪之死。”阿卡塞特说，“有些人就是这样，一定要大难临头才肯收手。”
——
深渊信仰
坚信某位无名海神是世界上唯一的真神，主张破坏现有的秩序，认为所有的生物都将回归最初的“大海”，即拥抱深渊。
向往着死人的国度，期待终有一日能够到达海的彼岸。
来路与归路并不相通，死者无法前往生者的世界，只有生者常漫步于深池的边缘。
曾经有人翻越活着的群山，却终其一生不能跨过死去的大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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